宋代书法的发展与辉煌和对皇室书法教育的影响

　　哀翰文化是中国古代史上特有的艺术现象，而宋代哀翰之制度化、神圣化更是绝无仅有，他不仅影响了整个宋代的书法审美和书法风气，更为重要的是，从政治文化角度而言，他将帝王的书写演变为皇权的凸显，将艺术的社会功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宋代右文崇儒与书法的繁荣

　　学者论述宋王朝文化与艺术之发展成就，多引用王国维和陈寅烙二先生之语。宋代的右文政策无疑是宋代文化产生如此巨大影响的政治保障，作为宋初统治者竭力推行的治国方略，宋太祖和宋太宗发挥了极大作用，这也是后世宋代“祖宗家法”之源头。仅就书法艺术而言，由于宋代诸多帝王不仅是右文政策的制定者，又身体力行参与文艺实践。

　　在这种大背景下，整个宋代的帝王书法发展便呈现出一种向祖宗看齐的延续性。那么宋代右文政策的根源在哪里?祖宗是如何好读书、亲文艺，并逐渐将书法这种特殊艺术形式作为帝王接班人必备的素质要求和人文标准，这些都需要和宋人以儒立国的理念联系起来作具体解读。

　　宋代是古代史上少有以接近和平的方式完成政权交替的王朝，从赵匡撤起，奠定帝国基业的开国皇帝，就被史书誉为“性至仁，虽用兵，亦戒杀戮”。“仁”作为儒家精神的核心，对一个胸怀天下的统治者来说，是不可缺失的品格。在其后的国家治理中，他和他的弟弟宋太宗都曾重用宰相赵普，而这位正是以《论语》治理天下的典范:事实上，赵普文化水平并不高。

　　最能代表其文学水平的大概只有传世的一首五言长诗《云中驾幸敝庐恭记》，但诗写得并不高明。所以太祖尝谓赵普曰:“卿苦不读书，今学臣角立，离轨高架，卿得无愧乎?”，这是宋初政权稳定后武将渐趋失势的表现，也是读书人或文官地位得到重视的一个缩影。

　　太祖、太宗积极读书，他们努力创造文治世界，所谓“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下简称礼、乐、射、驭、书、数。这其中的“书”既包括识字之学，即许慎总结的“六书”，也包括以审美为目的的书写。

　　汉赵岐曾说:“韦诞奏蔡琶自矜其能，可以尽为文之妙”，‘韦诞、蔡琶均书史留名，此处“尽为文之妙”，应是指尽文章之妙与书法之妙于一身。因为在书法艺术进入自觉之前，古人写字作文的概念往往混为一体。

　　“书法”可以理解为书写之法，也可以理解为为文之法。即使在时代高速发展的今天，电脑打字已经普及，减少了大量的笔头书写，但考量一个文化人，如果没有一手漂亮的书法似乎也总还觉得有些遗憾。反之，一个没有文人气的所谓“书法家”，其本质亦不过是会写字的书匠而已。

　　宋代由太祖、太宗开始的以儒立国和右文之策，奠定了后世子孙知识结构和文化素质的整体走向，为相关文化艺术的发展提供了极大的空间。邓小南先生曾指出:“宋代所谓‘家学’，实际上是指赵宋的后世帝王对于本朝祖宗、圣政、宝训之类嘉漠要言的学习。”

　　宋代‘祖宗’的榜样在培养造就新帝王过程中的作用不可忽视。庆历四年三月，宋仁宗亲自总结“祖宗故事”，凡三十五事，其中第七、八两条分别为“亲硕学、精六艺。”“书法”一艺的要求虽然没有被单独提出，但结合史实，“精六艺”是明显把书法包含在内的。仁宗提出的“亲硕学、精六艺”思想一直到南宋理宗年间，还被大力提倡。

　　可以看出，从北宋到南宋，对帝王及宗室子弟的书法要求都隐含在整个“祖宗之法”的架构之中，宋代哀翰呈现出的传承性和延续性的基础也正在于此。这是宋代的“祖宗”对其后世子孙的素质要求，也是整个宋代以儒立国政策在文化艺术层面的具体表现。

　　宋代皇室的书法教育

　　虽然嫡长子继承制度是中国古代皇位沿袭最为通行的做法，但宋代从太祖开始就没有顺利地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是由弟弟赵匡义接替了帝位。整个宋代十八个皇帝，以皇长子身份接替皇位的不足一半。

　　宋代的皇帝在未即位以前，都属于宗室子弟，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专门为皇室成员开设的宗室教育。由于各任皇帝的重视，宋代宗室教育特别发达，宗室子弟在诗歌、绘画、书法方面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葛庆华先生《宋代宗室教育及应试问题散论》一文中曾总结了宋代宗室教育具有的三个特点:在宗室子弟中建立奖惩机制;创建宫学、宗学，建立从小学到大学的完整教育体系;三建立正规的教官制度。

　　这些都从制度上保证了宗室子弟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同时，葛庆华还认为宗学、宫学在施行经学教育的同时，艺术教育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2毫无疑问，书法教育也应包含在宗室子弟的艺术教育之中。

　　据《宋史·选举志》载，宋初宗学废置无常。太宗时先为诸皇子设学官，后又为皇侄、皇孙置教授。仁宗景枯年间，在各王宫置宫学。凡诸王属尊者，随着宗室成员的不断增加，宫学己不能满足需要。神宗熙宁六年，创建宗学，但不久停办。徽宗时，复置宗学。南渡以后，高宗绍兴四年，复建宫学于临安，绍兴十四年春，又建宗学。北宋诸帝中，太宗就开始留意周围侍臣的书法教育和学习。

　　当真宗还在东宫为太子时，太宗就非常鼓励他学习书法，可以想见，太宗对其他宗室子弟书法之重视亦在情理之中。从真宗开始，皇帝不仅鼓励宗室子弟的文化学习，还十分注重诸多皇子的书法学习。《宋史》载:“真宗即位以来，屡以学术易宗子。”真宗的侄子赵允宁，因为擅长虞世南楷书，也曾被赐诗激赏。

　　不仅如此，有时候宋真宗还亲自教授宗室子弟学习书法。可以说，在宋仁宗以前，虽然宗室教育并未普及而形成规模，但太宗、真宗二人均十分注重皇族子弟的书法学习。到了仁宗庆历四年，伴随着宗室人数不断的增加，皇帝首次明确要设立正规的宫学，并要求负责宗室子弟教育的大宗正司，在课程设置上加强文词、书翰等功课的教学，这是宗室教育中书法学习首次被明确。

　　庆历五年三月己未，仁宗又发布了相同的诏令，强调宗室子弟学习书法的必要性。而对于宗室子弟中书法学习成绩优异者，仁宗会及时予以奖励。庆历六年十二月九日，大宗正司言，校试宗彦等书艺颇进，降勃奖之。

　　宗室从古善书，仁宗屡以御诗及飞白赐之。‘宋仁宗有时甚至还亲自对宗室子弟的书法学习进行考核，并根据成绩排列名次。宋代宗室的书法教育可以说在仁宗时期基本成熟并逐渐定型，成为宋代“祖宗之法”的有机组成部分。宗室子弟在宗学接受文化教育的同时，习书学画，为一代斯文之盛。宋代哀翰风气之盛，延续性之强，和宋代宗室教育的大力普及和课程设置是分不开的。

　　结语

　　尽管作者力图将更广阔的视角纳入研究范畴，但限于时间和篇幅，宋代哀翰的研究至少还有以下几个方面值得深入，如宋代帝王与宋代书法名家之间的互动;宋代帝王以御书赐赠臣下尤其是文人学者之间的具体互动;文人题咏哀翰的形式与内容等等，都是可以继续深入的话题。唯有希望在今后的研究中继续深入和辛卜充了。